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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葉錫恩(以下簡稱「杜」)這個名,筆者細細個就聽過。可是深入少少的認識還是她離世之後,特別是捲入了對她是否帶著信而離世的討論。

以下內容,盼望讀者不會以為筆者要討論她是否得救的問題,要問是否「一次得救,永遠得救」或教義問題,請向貴教會的傳道同工查問。

筆者想要探討的是她的信仰經歷。因為會徵引杜的見證,文會較長。已讀過的可以跳過,或許也可直接跳去最後的部分「杜在永恆:杜向現今信徒的說話」。

在杜剛離世不久的時候,一向關心時事的信徒很快在社交網絡向她致敬,不少還稱她為「道成肉身」的宣教士。一陣子之後,又開始有另外的反對聲音出現,甚至一些反基或離教者,轉寄了杜的離教見證《逃離基要派基督教》(連結請看文末的參考資料)。由於對杜的認識只停留在「她是當議員」的層面,「宣教士」這資訊對筆者而言實在有一連串的驚訝:她是宣教士?為何她不再是宣教士?還是她以宣教士身分參政?及後讀了她的「離教」見證,筆者就好奇何解她對教會如此的失望?

杜在道中:成為宣教士前的教會經歷

先回到杜成為宣教士前的教會經歷。

根據杜自己的見證,她的重生和蒙召經歷(來源請見文末參考資料):

……無論如何我都參加了那個咖啡集會。在那裡我聽到同學講述他們如何決志成為「重生」基督徒(”born-again” Christians),並呼籲出席者照樣做。這對我來說是新鮮的,因為我以前跟父親一樣,都是不可知論者,我並無接觸過基要派(fundamentalism)。可是我喜歡當日我所聽到的,於是就與一個以前的同學朋友,一起步向前去接受這個新生的禮物。我們都流出喜樂的淚水,因為整個集會都很感動,而那些「重生」的學生亦很友善,看來這就是正確前進的道路。這個經驗確實是令人著迷的,而且有即時的效果。我不再感到沮喪,不再感到空虛。事實上,在這個新接觸的信仰中,第一首我所學的詩歌就十分準確地表達這一點:
「仰視天空色清藍,青翠綠草鋪大地,萬紫千紅滿生氣,無神之眼看不見。」

我整個生命的確改變了。我有能力控制好我的情緒,我對於母親的煩擾變得有耐性,我可以「轉另一邊臉由別人打」,我不再批評別人和與人爭吵。父親對這些改變感到驚訝,但亦很自然地感到失望,因為我立即決定將來成為一名傳教士傳揚福音,因而他對我將來作為國會議員及為低下階層工作的夢想就不能實現。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基督教信主見證,由過去害羞、內向,並對生活的懼怕,經歷了「重生經歷」而改變了人生觀和態度,並因此而立志當傳揚福音的傳教士。

留意一點,杜稱「重生」基督徒為「基要派」。

杜在途中:宣教夢成全與破碎

接著看杜作為宣教士前戀愛及進入婚姻的一些片段。

約一年後,我在大學遇到一個年輕男子,他是我們學生會的成員,亦是在基要派家庭中長大的。我在單車棚拿回我的單車準備回家時,這同學總是剛好在那裡出現。我們之後成為了好朋友,我亦發覺他是普利茅斯弟兄會(Plymouth Brethren)的成員,後來我才知道該會是極端基要派團體。……

弟兄會的基督徒教友只准與他們組織的成員結婚。也許這是有道理的,因為假如其中一方屬於極端教派,而另一方並不屬於時,這段婚姻就難以快樂。……

取消婚約的藉口永遠都是一式一樣:這個男人在禱告中得知神叫他們分開。對於被拋棄的情人,以及男人在禱告中神命令他所做的任何事情,神都必須負上責任。……

我初信時所伴隨的歡樂正在慢慢減退,而最後一擊就是我和男朋友分開的時候。……他後來亦發現,神告訴他要取消這個互相協議的婚約。……這是一個危險時期,尤其是當另一位弟兄向我求婚。我拒絕了他,因為我不想被一個失敗聯合教會的復興所捕獵,同時我知道這位弟兄也是由一個更極端的基要派家庭中成長。

約兩年後,這位新朋友遠道而來,再次向我求婚,並邀我與他一起到中國去,他說他已決定去擴闊他的基要派視野。雖然他是一個非常好的人,然而主要吸引我的原因就是我可以到中國成為傳教士。不久之後,在1945年,我們結婚了。

值得留意的片段,就是杜在戀愛之中受基要派教會和信仰習慣影響,最終更使她為了往中國而與一個不深入認識的弟兄而結婚。

宣教途中的杜:

假如說我們在中國一切順利的話,在傳教中心我自己和某些教友的關係就不太順利,而他們幾乎全部都懷有頑固的基要主義血統。很不幸地,我的丈夫回復了他對聖經的極端解釋。對於強迫婦女於浸禮前必須承諾,一定要在教會戴帽,由於中國婦女甚少戴帽,我對此表示擔心,但我的丈夫就很不高興。……

……中國內地教會(the China Inland Mission)的婦女擁有更廣闊的思維,我和她們建立了友誼。但當我開始和她們定期喝茶時,其中一個年長的弟兄會成員叫我不要再見她們,因為保羅已告訴我,羊群甚至不應與來自不同教會種類的人一起喝奶。……

我重回那明顯與我格格不入的教會……我已放棄跟隨耶穌教導的自由,並努力學習基要主義……

從1951年我們抵達香港後開始,我已完全幻想破滅了,但由於我仍尊重我的丈夫,我並不想破壞婚姻。……我提議開辦學校,但卻再一次事與願違。教會雖然答應,但它的條件是我們只能教聖經。……後來我勝了這場小仗,只要優先教聖經科,教會就容許學校教其他科目,因為我們的目的就是要增加信眾。

但這件事已經損害了我和教會的關係。我看見越來越多事情,剝奪了我決定自己事情的自由,使我無法再留在這間教會。我的丈夫總不斷提醒我,是夏娃令到亞當犯罪。我沒有反駁,但我覺得亞當一定也是軟弱的,所以必須承擔相同責任。但我從不與丈夫吵架,這是當時我看到母親無止境的吵架而對自己許下的承諾。我寧願死也不吵架。

杜在她當傳教士的時候,似乎最給她深印象的是她與基要派的衝突,但她即使找到另類的群體(內地會的婦女),但因為服侍和婚姻而無法脫離使她不安和無法經歷信仰自由的群體。

杜在離教:燃點民主夢

杜說到自己的「離教」和離婚:

最後,我在教會站了起來,說我不能接受他們的教導。……雖然對我丈夫我真的感到抱歉,但我依然宣佈我已下了決心離開教會。我以為在離開聚會的那天,我會流下悲傷的眼淚。但出乎意料之外,重擔從我的肩膊上跌落,而我則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我真正地鬆開那些一直把我拖向瘋狂或自殺的枷鎖了。

回復自由後,面前有很多艱巨工作正在等著我。我現在必須找一個新的生命、一個新的方向去支撐自己,那也是一個孤獨的方向。而且我決定彌補多年來,在聚會中我浪費了的所有光陰。由於聖經被認為是我們主要的閱讀材料,我曾被剝奪閱讀這世界正在發生甚麼事的權利,這也和艾得蒙‧高斯(Edmund Gosse,英國作家)所經歷的一樣。他告訴我們,當他與父親在弟兄會的基要觀點上決裂時,他是如何開始接受文學教育,當時他甚至對莎士比亞和英國詩人也一無所知。

……我開始做父親一直希望我做的事情,就是為低下階層請命,打擊不公正和貪污。……杜學魁也支持著我。他曾經是我們教會的成員,我和他分享了很多相似的思想。學魁當時並未察覺到他對我的影響,但他使我領悟了很多,包括我們外國人對其他人的驕傲自大,還有我們對其他國家人民的輕視。他對生命的哲學,喚醒了我以前久違了的理想。

我希望我已完成我的分內事。當我從基要派的折磨中康復後,我的健康亦康復了,容許我能彌補浪費多年的日子。我希望由到達香港後到現在這五十年間,我的生命都是有價值的。

杜與「教會決裂」源自她不能再忍受基要派附加上去的教導,這一個「爆發」也一併將她的婚姻破壞掉了(注意她之前為何結婚)。在聖經以外,三個人對這時間的杜最有影響力,一是她父親,二是英國作家高斯,三是她後來的丈夫杜學魁。所以杜的民主夢,是很古舊的夢想重燃。

杜在何方:杜勸我們離教嗎?

有牧者根據蘋果日報的報導中(請見文末參考資料),指她已經不信神了:

記者曾問杜太還相信上帝嗎?她說:「這問題很難答,你呢?」
半世紀前來傳道,最終她寧願讓香港小孩受教育而不只是教他們聖經。「若果我認識的人病了,我會為他祈禱,我不會為自己個人得益祈求」。上帝已然抽象,不會不信。但她肯定,一百歲以後,仍然希望幫助有需要的人。

筆者認為杜是否定基要派的信仰,而不是一刀切地否定整盤基督教信仰。再看看她的見證:

我的生命已接近尾聲,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只想試圖向年青人指出完全依附於基要組織的危險性,無論那組織是宗教性或是政治性的。基要派只會傷害自己和傷害別人,它一點好處也沒有。只要擁有開放的思維,和在不傷害別人的情況下保持我們思想自由和行動自由的決心,我們就可以倚靠自己的力量和自己的努力,去面對一生中所有的問題。我們無須去信靠人為的醫治、所謂的神蹟、令人生畏的教義。無人知道神是否真的存在,但我們可以保持思想開放,只要我們在這世間做好事,我們就無所畏懼。只要令其他人快樂,我們就可以令自己快樂,以及獲得美滿的生命。

就算這本書只能拯救到一個年青人,避免他捲入那些能使個人生命受挫、破壞家庭或社會的基要派或別異教派,我都覺得寫這本書所花的時間和精力都是值得的。

她強調的同樣是基要派或別異教派。

杜在永恆:杜向現今信徒的說話

杜的一生,或許只有在香港的後半,才能脫離基要派對她的枷鎖(她自己的用語)。

基要派的枷鎖,就是「對於『重生』基督徒一定不可以進戲院、吸煙和做其他事情……一起到戲院……這違背了重生基督徒的教導」、「對聖經文字的解釋頗為牽強」、「堅持一些看來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某些成員沒有跟隨這些無用的原則時,他們就會彼此在大家背後談論這些事情」、「教友只准與他們組織的成員結婚」、「對於被拋棄的情人,以及男人在禱告中神命令他所做的任何事情,神都必須負上責任。由於婦女較低級,所以她們就是取消婚約中的受害者。……所以婦女的說話是沒有用的……所有事情都要由弟兄決定。」、「對聖經的極端解釋」、「有基督教花樣的帝國主義者」、「羊群甚至不應與來自不同教會種類的人一起喝奶」、「婦女必須在會中閉口不言」。

我們又是否正在這個群體之中?

香港極多的信徒和教會自詡為福音派教會,但其實教會歷史對基要派、福音派和自由派的理解,又有多少信徒是知道和明白的?

簡單來說,華人教會的自我形象,其實就是「福音派=基要派+社會服務」。換句話說,信仰偏向保守,但基要派一些不合乎聖經的教導卻要糾正,特別在於社會服務之中,福音派積極多了。不幸的是,這條難以劃清的界線,時常使信徒或教會墮回基要派之中。理由好簡單,要教育清楚信徒分辨神旨,按聖經教導實踐見證,需要一段長時間和成長和認受「犯罪」。即時的禁令和嚴守的規條,往往都是避免行差踏錯和信徒合一的利器。

觀乎近年對社關,以致政治議題的討論,可見香港大部分的教會仍未準備好,甚至好像某些教內名牧所指,教會仍在回復一個世紀之前基要派、福音派和自由派三派之爭,互相標籤當實踐。其實一個很簡單的實踐,杜其實已經講了:

最終她寧願讓香港小孩受教育而不只是教他們聖經。「若果我認識的人病了,我會為他祈禱,我不會為自己個人得益祈求」

  1. 不只教導聖經:筆者想杜的意思,就是不單注重屬靈的事情(正如基要派一樣),也關注世界的事情(正如高斯一樣)。
  2. 人病了,為他祈禱:在杜的人生,祈禱代表她也關注屬靈的事情,不只為人提供各種的方法(這正回應自由派缺乏屬靈視野的問題)。
  3. 不會為自己個人得益祈求:教會潮語有云「聖經專為人服務」,基要派也好、福音派也好,好多人有意無意都亂用聖經為各種的好處服務,祈禱或服侍在基督教是不為功德的。注意愛人如己的愛是犧牲的愛。

筆者無法斷定杜是否已經永遠得救(始終我們還是會叫人離開有問題的教會吧?),不過她的人生若為了得救而苦苦纏在基要派之內,她的得救又有多確據呢?人一生行在道中,而不返教會,是否總比一生在教會卻不行道好呢?

大家也可以聽一聽梁牧師在時代論壇的發表(文末參考資料)。

 


參考資料:

品味蘋果:101歲民主鬥士 杜葉錫恩為香港義無反顧

逃離基要派基督教

葉錫恩為何不作宣教士而作民主鬥士?

 

杜葉錫恩對基督徒有話說

Rilakkuma


“Rilakkuma” means “Bear in relaxed mood”. At all time and everywhere he goes he is continuously lazy and relaxed. He is totally stress-free and also doing things on his own pace. He is someone impossible to be hated by others. You will be dragged into Rilakkuma’s world and become lazy and relaxed while watching what everything he do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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